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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唐纪五

出处:资治通鉴

原文:

  起强圉大渊献七月,尽屠维赤奋若,凡二年有奇。

明宗圣德和武钦孝皇帝中之上

  ◎ 天成二年丁亥,公元九二七年

  秋,七月,以归德节度使王晏球为北面副招讨使。
  丙寅,升夔州为宁江军,以西方鄴为节度使。
  癸酉,以与高季兴夔、忠、万三州为豆卢革、韦说之罪,皆赐死。
  流段凝于辽州,温韬于德州,刘训于濮州。
  任圜请致仕居磁州,许之。
  八月,己卯朔,日有食之。
  册礼使至长沙,楚王殷始建国,立宫殿,置百官,皆如天子,或微更其名:翰林学士曰文苑学士,知制诰曰知辞制,枢密院曰左右机要司,群下称之曰殿下,令曰教。以姚彦章为左丞相,许德勋为右丞相,李鐸为司徒,崔颖为司空,拓跋恒为仆射,张彦瑶、张迎判机要司。然管内官属皆称摄,惟朗、桂节度使先除后请命。恒本姓元,避殷父讯改焉。九月,帝谓安重诲曰:“从荣左右有矫宣朕旨,令勿接儒生,恐弱人志气者。朕以从荣年少临大籓,故择名儒使辅导之,今奸人所言乃如此!”欲斩之;重诲请严戒而已。
  北都留守李彦超请复姓符,从之。
  丙寅,以枢密使孔循兼东都留守。
  壬申,契丹来请修好,遣使报之。
  冬,十月,乙酉,帝发洛阳,将如汴州;丁亥,至荥阳。民间讹言帝欲自击吴,又云欲制置东方诸侯。宣武节度使、检校侍中硃守殷疑惧,判官高密孙晨劝守殷反,守殷遂乘城拒守。帝遣宣徽使范延光往谕之,延光曰:“不早击之,则汴城坚矣;愿得五百骑与俱。”帝从之。延光暮发,未明行二百里,抵大梁城下,与汴人战,汴人大惊。戊子,帝至京水,遣御营使石敬瑭将亲兵倍道继之。或谓安重诲曰:“失职在外之人,乘贼未破,或能为患,不如除之。”重诲以为然,奏遣使赐任圜死。端明殿学士赵凤哭胃重诲曰:“任圜义士,安肯为逆!公滥刑如此,何以赞国!”使者至磁州,圜聚其族酣饮,然后死,神情不挠。
  己丑,帝至大梁,四面进攻,吏民缒城出降者甚众。守殷知事不济,尽杀其族,引颈命左右斩之。乘城者望见乘舆,相帅开门降。孙晟奔吴,徐知诰客之。
  戊戌,诏免三司逋负近二百万缗。
  辛丑,吴大丞相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诸道都统、镇海、宁国节度使兼中书令东海王徐温卒。初,温子行军司马、忠义节度使、同平章事知询以其兄知诰非徐氏子,数请代之执吴政,温曰:“汝曹皆不如也。”严可求及行军副使徐玠屡劝温以知询代知诰,温以知诰孝谨,不忍也。陈夫人曰:“知诰自我家贫贱时养之,奈何富贵而弃之!”可求等言之不已。温欲帅诸籓镇入朝,劝吴王称帝,将行,有疾,乃遣知询奉表劝进,因留代知诰执政。知诰草表欲求洪州节度使,俟旦上之,是夕,温凶问至,乃止。知询亟归金陵。吴主赠温齐王,谥曰忠武。
  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筠久疾,将佐请见,不许。副使苻彦琳等疑其已死,恐左右有奸谋,请权交符印;筠怒,收彦琳及判官都指挥使下狱,诬以谋反。诏取彦琳等诣阙,按之无状,释之;徙筠为西都留守。
  癸卯,以保义节度使石敬瑭为宣武节度使,兼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。
  十一月,庚戌,吴王即皇帝位,追尊孝武王曰武皇帝,景王曰景皇帝,宣王曰宣皇帝。安重诲议伐吴,帝不从。
  甲子,吴大赦,改元乾贞。
  丙子,吴主尊太妃王氏曰皇太后,以徐知询为诸道副都统、镇海宁国节度使兼侍中,加徐知诰都督中外诸军事。
  十二月,戊寅朔,孟知祥发民丁二十万修成都城。
  吴主立兄庐江公濛为常山王,弟鄱阳公澈为平原王,兄子南昌公珙为建安王。
  初,晋阳相者周玄豹尝言帝贵不可言,帝即位,欲召诣阙。赵凤曰:“玄豹言陛下当为天子,今已验矣,无所复询。若置之京师,则轻躁狂险之人必辐辏其门,争问吉凶。自古术士妄言,致人族灭者多矣,非所以靖国家也。”帝乃就除光禄卿致仕,厚赐金帛而已。
  中书舍人马缟请用汉光武故事,七庙之外别立亲庙;中书门下奏请如汉孝德、孝仁皇例,称皇不称帝。帝欲兼称帝,群臣乃引德明、玄元、兴圣皇帝例,皆立庙京师;帝令立于应州旧宅,自高祖考妣以下皆追谥曰皇帝、皇后,墓曰陵。
  汉主如康州。
  是岁,蔚、代缘边粟斗不过十钱。

  ◎ 天成三年戊子,公元九二八年

  春,正月,丁巳,吴主立子琏为江都王,璘为江夏王,璆为宜春王,宣帝子庐陵公玢为南阳王。
  昭义节度使毛璋所为骄僭,时报赭袍,纵酒为戏,左右有谏者,剖其心而视之。帝闻之,征为右金吾卫上将军。
  契丹陷平州。
  二月,丁丑朔,日有食之。
  帝将如鄴都,时扈驾诸军家属甫迁大梁,又闻将如鄴都,皆不悦,詾詾有流言。帝闻之,不果行。
  吴自庄宗灭梁以来,使者往来不绝。庚辰,吴使者至,安重诲以为杨敢与朝廷抗礼,遣使窥觇,拒而不受,自是遂与吴绝。
  张筠至长安,守兵闭门拒之;筠单骑入朝,以为左卫上将军。
  壬辰,宁江节度使西方鄴攻拔归州;未几,荆南复取之。
  枢密使、同平章事孔循,性狡佞,安重诲亲信之。帝欲为皇子娶重诲女,循谓重诲曰:“公职居近密,不宜复与皇子为婚。”重诲辞之。久之,或谓重诲曰:“循善离间人,不可置之密地。”循知之,阴遣人结王德妃,求纳其女;德妃请娶循女为从厚妇,帝许之。重诲大怒,乙未,以循同平章事,充忠武节度使兼东都留守。重诲性强愎。秦州节度使华温琪入朝,请留阙下,帝嘉之,除左骁卫上将军,月别赐钱谷。岁馀,帝谓重诲曰:“温琪旧人,宜择一重镇处之。”重诲对以无阙。他日,帝屡言之,重诲愠曰:“臣累奏无阙,惟枢密使可代耳。”帝曰:“亦可。”重诲无以对。温琪闻之惧,数月不出。重诲恶成德节度使、同平章事王建立,奏建立与王都交结,有异志。建立亦奏重诲专权,求入朝面言其状,帝召之。既至,言重诲与宣徽使判三司张延朗结婚,相表里,弄威福。三月,辛亥,帝见重诲,气色甚怒,谓曰:“今与卿一镇自休息,以王建立代卿,张延朗亦除外官。”重诲曰:“臣披荆棘事陛下数十年,值陛下龙飞,承乏机密,数年间天下幸无事。今一旦弃之外镇,臣愿闻其罪!”帝不怿而起,以语宣徽使硃弘昭,弘昭曰:“陛下平日待重诲如左右手,奈何以小忿弃之!愿垂三思。”帝寻召重诲慰抚之。明日,建立辞归镇,帝曰:“卿比奏欲入分朕忧,今复去何之!”会门下侍郎兼刑部尚书、同平章事郑珏请致仕;己未,以珏为左仆射致仕,癸亥,以建立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、判三司。
  孟知祥屡与董璋争盐利,璋诱商旅贩东川盐入西川,知祥患之,乃于汉州置三场重征之,岁得钱七万缗,商旅不复之东川。
  楚王殷如岳州,遣六军使袁诠、副使王环、监军马希瞻将水军击荆南,高季兴以水军逆战。至刘郎洑,希瞻夜匿战舰数十艘于港中;诘旦,两军合战,希瞻出战舰横击之,季兴大败,俘斩以千数,进逼江陵。季兴请和,归史光宪于楚。军还,楚王殷让环不遂取荆南,环曰:“江陵在中朝及吴、蜀之间,四战之地也,宜存之以为吾扞蔽。”殷说。环每战,身先士卒,与从同甘苦;常置针药于座右,战罢,索伤者于帐前,自傅治之。士卒隶环麾下者相贺曰:“吾属得死所矣。”故所向有功。楚大举水军击汉,围封州。汉主以《周易》筮之,遇《大有》,于是大赦,改元大有;命左右街使苏章将神弩三千、战舰百艘救封州。章至贺江,沉铁絙于水,两岸作巨轮挽絙,筑长堤以隐之,伏壮士于堤中。章以轻舟逆战,阳不利,楚人逐之,入堤中;挽轮举絙,楚舰不能进退,以强弩夹水射之,楚兵大败,解围遁去。汉主以章为封州团练使。
  夏,四月,以鄴都留守从荣为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,以客省使太原冯赟为副留守,夹马指挥使新平杨思权为步军都指挥使以佐之。戊寅,以宣武节度使石敬瑭为鄴都留守、天雄节度使,加同平章事;以枢密使范延光为成德节度使。丙戌,以枢密使安重诲兼河南尹,以河南尹从厚为宣武节度使,仍判六军诸卫事。吴右雄武军使苗璘、静江统军王彦章将水军万人攻楚岳州,至君山,楚王殷遣右丞相许德勋将战舰千艘御之。德勋曰:“吴人掩吾不备,见大军,必惧而走。”乃潜军角子湖,使王环夜帅战舰三百,屯杨林浦,绝吴归路。迟明,吴人进军荆江口,将会荆南兵攻岳州,丁亥,至道人矶。德勋命战棹都虞侯詹信以轻舟三百出吴军后,德勋以大军当其前,夹击之,吴军大败,虏璘及彦章以归。
  初,义武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都镇易定十馀年,自除刺史以下官,租赋皆赡本军。及安重诲用事,稍以法制裁之;帝亦以都篡父位,恶之。时契丹数犯塞,朝廷多屯兵于幽、易间,大将往来,都阴为之备,浸成猜阻。都恐朝迁移之它镇,腹心和昭训劝都为自全之计,都乃求婚于卢龙节度使赵德钧。又知成德节度使王建立与安重诲有隙,遣使结为兄弟,阴与之谋复河北故事,建立阳许而密奏之。都又以蜡书遗青、徐、潞、益、梓五帅,离间之。又遣人说北面副招讨使归德节度使王晏球,晏球不从;乃以金遗晏球帐下,使图之,不克;癸巳,晏球以都反状闻,诏宣徽使张延朗与北面诸将议讨之。
  戊戌,吴徙常山王濛为临川王。
  庚子,诏削夺王都官爵。壬寅,以王晏球为北面讨使,权知定州行州事,以横海节度使安审通为副招讨使,以郑州防御使张虔钊为都监,发诸道兵会讨定州。是日,晏球攻定州,拔其北关城。都以重赂求救于奚酋秃馁,五月,秃馁以万骑突入定州,晏球退保曲阳,都与秃馁就攻之。晏球与战于嘉山下,大破之。秃馁以二千骑奔还定州。晏球追至城门,因进攻之,得其西关城。定州城坚,不可攻,晏球增修西关城以为行府,使三州民输税供军食而守之。
  辛酉,以天雄节度副使赵敬怡为枢密使。
  王晏球闻契丹发兵救定州,将大军趣望都,遣张延朗分兵退保新乐,延朗遂之真定,留赵州刺史硃建丰将兵修新乐城。契丹已自他道入定州,与王都夜袭新乐,破之,杀建丰。乙丑,王晏球、张延朗会于行唐,丙寅,至曲阳。王都乘胜,悉其众与契丹五千骑合万馀人,邀晏球等于曲阳,丁卯,战于城南。晏球集诸将校令之曰:“王都轻而骄,可一战擒也。今日,诸君报国之时也。悉去弓矢,以短兵击之,回顾者斩!”于是骑兵先进,奋,楇挥剑,直冲其陈,大破之,僵尸蔽野;契丹死者过半,馀众北走;都与秃馁得数骑,仅免。卢龙节度使赵德钧邀击契丹,北走者殆无孑遗。
  吴遣使求和于楚,请苗璘、王彦章;楚王殷归之,使许德勋饯之。德勋谓二人曰:“楚国虽小,旧臣宿将犹在,愿吴朝勿以措怀。必俟众驹争皁栈,然后可图也。”时殷多内宠,嫡庶无别,诸子骄奢,故德勋语及之。六月,辛巳,高季兴复请称籓于吴,吴进季兴爵秦王,帝诏楚王殷讨之。殷遣许德勋将兵攻荆南,以其子希范为监军,次沙头。季兴从子云猛指挥使从嗣单骑造楚壁,请与希范挑战决胜,副指挥使廖匡齐出与之斗,拉杀之。季兴惧,明日,请和,德勋还。匡齐,赣人也。
  王晏球知定州有备,未易急攻,硃弘昭、张虔钊宣言大将畏怯,有诏促令攻城。晏球不得已,乙未,攻之,杀伤将士三千人。
  先是,诏发西川兵戍夔州,孟知祥遣左肃边指挥使毛重威将三千人往。顷之,知祥奏“夔、忠、万三州已平,请召戍兵还,以省馈运。”帝不许。知祥阴使人诱之,重威帅其众鼓噪逃归。帝命按其罪,知祥请而免之。
  陕州行军司马王宗寿请葬故蜀主王衍,秋,七月,乙巳,赠衍顺正公,以诸侯礼葬之。
  北面招讨使安审通卒。
  东都民有犯私麹者,留守孔循族之。或请听民造麹,而于秋税亩收五钱;己未,敕从之。
  壬戌,契丹复遣其酋长惕隐将七千骑救定州,王晏球逆战于唐河北,大破之;甲子,追至易州,时久雨水涨,契丹为唐所俘斩及陷溺死者,不可胜数。
  戊辰,北威武节度使王延钧为闽王。
  契丹北走,道路泥泞,人马饥疲,入幽州境。八月,甲戌,赵德钧遣牙将武从谏将精骑邀击之,分兵扼险要,生擒惕隐等数百人;馀众散投村落,村民以白梃击之,其得脱归国者不过数十人。自是契丹沮气,不敢轻犯塞。
  初,庄宗徇地河北,获小儿,畜之宫中,及长,赐姓名曰李继陶;帝即位,纵遣之。王都得之,使衣黄袍坐堞间,谓王晏球曰:“此庄宗皇帝子也,已即帝位。公受先朝厚恩,曾不念乎!”晏球曰:“此公作小数竟何益!吾今教公二策,不悉众决战,则束手出降耳,自馀无以求生也。”
  王建立以目不知书,请罢判三司,不许。
  乙未,吴大赦。
  吴越王镠欲立中子传瓘为嗣,谓诸子曰:“各言汝功,吾择多者而立之。”传瓘兄传璹、传瓘、传璟皆推传瓘,乃奏请以两镇授传瓘。闰月,丁未,诏以传瓘为镇海、镇东节度使。
  戊申,赵德钧献契丹俘惕隐等,诸将皆请诛之,帝曰:“此曹皆虏中之骁将,杀之则虏绝望,不若存之以纾边患。”乃赦惕隐等酋长五十人,置之亲卫,馀六百人悉斩之。
  契丹遣梅老季素等入贡。
  初,卢文进来降,契丹以籓汉都提举使张希崇代之为卢龙节度使,守平州,遣亲将以三百骑监之。希崇本书生,为幽州牙将,没于契丹,性和易,契丹将稍亲信之,因与其部曲谋南归。部曲泣曰:“归固寝食所不忘也,然虏众我寡,奈何?”希崇曰:“吾诱其将杀之,兵必溃去。此去虏帐千馀里,比其知而征兵,吾属去远矣。”众曰:“善!”乃先为阱,实以石灰,明日,召虏将饮,醉,并从者杀之,投诸阱中。其营在城北,亟发兵攻之,契丹众皆溃去。希崇悉举其所部二万馀口来奔,诏以为汝州刺史。
  吴王太后殂。
  九月,辛巳,荆南败楚兵于白田,执楚岳州刺史李廷规,归于吴。
  乙未,敕以温韬发诸陵,段凝反覆,令所在赐死。
  己亥,以武宁节度使房知温兼荆南行营招讨使,知荆南行府事;分遣中使发诸道兵赴襄阳,以讨高季兴。
  辛丑,徙庆州防御使窦廷琬为金州刺史;冬,十月,廷琬据庆州拒命。
  丙午,以横海节度使李从敏兼北面行营副招讨使。从敏,帝之从子也。
  戊申,诏静难节度使李敬周发兵讨窦廷琬。
  王都据定州,守备固,伺察严,诸将屡有谋翻城应官军者,皆不果。帝遣使者促王宴球攻城,晏球与使者联骑巡城,指之曰:“城高峻如此,借使主人听外兵登城,亦非梯冲所及。徒多杀精兵,无损于贼,如此何为!不若食三州之租,爱民养兵以俟之,彼必内溃。”帝从之。
  十一月,有司请为哀帝位庙,诏立庙于曹州。
  平卢节度使晋忠武公霍彦威卒。
  忠州刺史王雅取归州。
  庚寅,皇子从厚纳孔循女为妃,循因之得之大梁,厚结王德妃之党,乞留。安重诲具奏其事,力排之,礼毕,促令归镇。
  甲午,以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王建立同平章事,充平卢节度使。
  丙申,上问赵凤:“帝王赐人铁券,何也?”对曰:“与之立誓,令其子孙长享爵禄耳。”上曰:“先朝受此赐者让三人,崇韬、继麟寻皆族灭,朕得脱如毫厘耳。”因叹息久之。赵凤曰:“帝王心存大信,固不必刻之金石也。”
  十二月,甲辰,李敬周奏拔庆州,族窦廷琬。
  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寝疾,命其子行军司马、忠义节度使、同平章事从诲权知军府事;丙辰,季兴卒。吴主以从诲为荆南节度使兼侍中。
  史馆修撰张昭远上言:“臣窃见先朝时,皇弟、皇子皆喜俳优,入则饰姬妾,出则夸仆马;习尚如此,何道能贤!诸皇子宜精择师傅,令皇子屈身师事之,讲礼义之经,论安危之理。古者人君即位则建太子,所以明嫡庶之分,塞祸乱之源。今卜嗣建储,臣未敢轻议。至于恩泽赐与之间,婚姻省侍之际,嫡庶长幼,宜有所分,示以等威,绝其侥冀。”帝赏叹其言而不能用。
  闽王延钧度民二万为僧,由是闽中多僧。
  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从荣,年少骄很,不亲政务,帝遣左右素与从荣善者往与之处,使从容讽导之。其人私谓从荣曰:“河南相公恭谨好善,亲礼端士,有老成之风;相公齿长,宜自策励,勿令声问出河南之下。”从荣不悦,退,告步军都指挥使杨思权曰:“朝廷之人皆推从厚而短我,我其废乎!”思权曰:“相公手握强兵,且有思权在,何忧?”因劝从荣多募部曲,缮甲兵,阴为自固之备。又谓帝左右曰:“君每誉弟而抑其兄,我辈岂不能助之邪!”其人惧,以告副留守冯赟,赟密奏之。帝召思权诣阙,以从荣故,亦弗之罪也。

  ◎ 天成四年己丑,公元九二九年

  春,正月,冯赟入为宣徽使,谓执政曰:“从荣刚僻而轻易,宜选重德辅之。”
  王都、秃馁欲突围走,不得出。二月,癸丑,定州都指挥使马让能开门纳官军,都举族自焚,擒秃馁及契丹二千人。辛亥,以王晏球为天平节度使,与赵德钧并加兼侍中。秃馁至大梁,斩于市。
  枢密使赵敬怡卒。
  甲子,帝发大梁。
  丁卯,门下侍郎、同平章事崔协卒于须水。
  庚午,帝至洛阳。
  王宴球在定州城下,日以私财飨士,自始攻至克城未尝戮一卒。三月,辛巳,晏球入朝,帝美其功;晏球谢久烦馈运而已。
  皇子右卫大将军从璨性刚,安重诲用事,从璨不为之屈。帝东巡,以从璨为皇城使。从璨与客宴于会节园,酒酣,戏登御榻,重诲奏请诛之;丙戌,赐从璨死。横山蛮寇邵州。
  楚王殷命其子武安节度副使、判长沙府希声知政事,总录内外诸军事,自是国政先历希声,乃闻于殷。
  夏,四月,庚子朔,禁铁锡钱。时湖南专用锡钱,铜钱一直锡钱百,流入中国,法不能禁。
  丙午,楚六军副使王环败荆南兵于石首。
  初令缘边置场市党项马,不令诣阙。先是,党项皆诣阙,以贡马为名,国家约其直酬之,加以馆谷赐与,岁费五十馀万缗。有司苦其耗蠹,故止之。
  壬子,以皇子从荣为河南尹、判六军诸卫事,从厚为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。
  契丹寇云州。
  甲寅,以端明殿学士、兵部侍郎赵凤为门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  五月,乙酉,中书言:“太常改谥哀帝日昭宣光烈孝皇帝,庙号景宗。既称宗则应入太庙,在别庙则不应称宗。”乃去庙号。
  帝将祀南郊,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诏谕两川,今西川献钱一百万缗,东川五十万缗;皆辞以军用不足,西川献五十万缗,东川献十万缗。仁矩,帝在籓镇时客将也,为安重诲所厚,恃恩骄慢。至梓州,董璋置宴召之,日中不往,方拥妓酣饮。璋怒,从卒徒执兵入驿,立仁矩于阶下而诟之曰:“公但闻西川斩李客省,谓我独不能邪!”仁矩流涕拜请,仅而得免;既而厚赂仁矩以谢之。仁矩还,言璋不法。未几,帝复遣退事舍人李彦珣诣东川,入境,失小礼,璋拘其从者,彦珣奔还。
  高季兴之叛也,其子从诲节谏,不听。从诲既袭位,谓僚佐曰:“唐近而吴远,舍近臣远,非计也。”乃因楚王殷以谢罪于唐。又遗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元信书,求保奏,复修职贡。丙申,元信以从诲书闻,帝许之。
  契丹寇云州。
  六月,戊申,复以鄴都为魏州,留守、皇城使并停。
  庚申,高从诲自称前荆南行军司马、归州刺史,上表求内附。秋,七月,甲申,以从诲为荆南节度使兼侍中。己丑,罢荆南招讨使。
  八月,吴武昌节度使兼侍中李简以疾求还江都,癸丑,卒于采石。徐知询,简婿也,擅留简亲兵二千人于金陵,表荐简子彦忠代父镇鄂州,徐知诰以龙武统军柴再用为武昌节度使;知询怒曰:“刘崇俊,兄之亲,三世为濠州;彦忠吾妻族,独不得邪!”
  初,楚王殷用都军判官高郁为谋主,国赖以富强,邻国皆疾之。庄宗入洛,殷贵其子希范入贡,庄宗爱其警敏,曰:“比闻马氏当为高郁所夺,今有子如此,郁安能得之!”高季兴亦以流言间郁于殷,殷不听;乃遣使遗节度副使、知政事希声书,盛称郁功名,愿为兄弟。使者言于希声曰:“高公常云‘马氏政事皆出高郁’,此子孙之忧也。”希声信之。行军司马杨昭遂,希声之妻族也,谋代郁任,日谮之于希声。希声屡言于殷,称郁奢僭,且外交邻籓,请诛之。殷曰:“成吾功业,皆郁力也;汝勿为此言!”希声固请罢其兵柄,乃左迁郁行军司马。郁谓所亲曰:“亟营西山,吾将归老。猘子渐大,能咋人矣。”希声闻之,益怒,明日,矫以殷命杀郁于府舍,榜谕中外,诬郁谋叛,并诛其族党。至暮,殷尚未知,是日,大雾,殷谓左右曰:“吾昔从孙儒渡淮,每杀不辜,多致兹异。马步院岂有冤死者乎?”明日,吏以郁死告,殷拊膺大恸曰:“吾老耄,政非己出,使我勋旧横罹冤酷!”既而顾左右曰:“吾亦何可久处此乎!”
  九月,上与冯道从容语及年谷屡登,四方无事。道曰:“臣常记昔在先皇幕府,奉使中山,历井陉之险,臣忧马蹶,执辔甚谨,幸而无失;逮至平路,放辔自逸,俄至颠陨。凡为天下者亦犹是也。”上深以为然。上又问道:“今岁虽丰,百姓赡足否?”道曰:“农家岁凶则死于流殍,岁丰则伤于谷贱,丰凶皆病者,惟农家为然。臣记进士聂夷中诗云:‘二月卖新丝,五月粜新谷;医得眼下疮,剜却心头肉。’语虽鄙俚,曲尽田家之情状。农于四人之中最为勤苦,人主不可不知也。”上悦,命左右录其诗,常讽诵之。
  鄜州兵戍东川者归本道,董璋擅留其壮者,选赢老归之,仍收其甲兵。
  癸巳,西川右都押牙孟容弟为资州税官,坐自盗抵死,观察判官冯璩、中门副使王处回为之请,孟知祥曰:“虽吾弟犯法,亦不可贷,况他人乎!”
  吴越王镠居其国好自大,朝廷使者曲意奉之则赠遗丰厚,不然则礼遇疏薄。尝遗安重诲书,辞礼颇倨。帝遣供奉官乌昭遇、韩玫使吴越,昭遇与玫有隙,使还,玫奏:“昭遇见镠,称臣拜舞,谓镠为殿下,及私以国事告镠。”安重诲奏赐昭遇死。癸巳,制镠以太师致仕,自馀官爵皆削之,凡吴越进奏官、使者、纲吏,令所在系治之。镠令子传瓘等上表讼冤,皆不省。
  初,朔方节度使韩洙卒,弟澄为留后。未几,定远军使李匡宾聚党据保静镇作乱,朔方不安;冬,十月,丁酉,韩澄遣使赍绢表乞朝廷命帅。前磁州刺史康福,善胡语,上退朝,多召入便殿,访以时事,福以胡语对;安重诲恶之,常戒之曰:“康福,汝但妄奏事,会当斩汝!”福惧,求外补。重诲以灵州深入胡境,为帅者多遇害,戊戌,以福为朔方、河西节度使。福见上,涕泣辞之;上命重诲为福更他镇,重诲曰:“福自刺史无功建节,尚复何求!且成命已行,难以复改。”上不得已,谓福曰:“重诲不肯,非朕意也。”福辞行,上遣将军牛知柔、河中都指挥使卫审余等将兵万人卫送之。审余,徐州人也。
  辛亥,割阆、果二州置保宁军,壬子,以内客省使李仁矩为节度使。
  先是,西川常发刍粮馈峡路,孟知祥辞以本道兵自多,难以奉它镇,诏不许,屡督之;甲寅,知祥奏称财力乏,不奉诏。
  吴诸道副都统、镇海宁国节使兼侍中徐知询自以握兵据上流,意轻徐知诰,数与知诰争权,内相猜忌,知诰患之,内枢密使王令谋曰:“公辅政日久,挟天子以令境内,谁敢不从!知询年少,恩信未洽于人,无能为也。”知询待诸弟薄,诸弟皆怨之。徐玠知知询不可辅,反持其短以附知诰。吴越王镠遗知询金玉鞍勒、器皿,皆饰以龙凤;知询不以为嫌,乘用之。知询典客周廷望说知询曰:“公诚能捐宝华以结朝中勋旧,使皆归心于公,则彼谁与处!”知询从之,使廷望如江都谕意。廷望与知诰亲吏周宗善,密输款于知诰,亦以知诰阴谋告知询。知询召知诰诣金陵除父温丧,知诰称吴主之命不许,周宗谓廷望曰:“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,宜亟入谢!”廷望还,以告知询。十一月,知询入朝,知诰留知询为统军,领镇海节度使,遣右雄武都指挥使柯厚征金陵兵还江都,知诰自是始专吴政。知询责知诰曰:“先王违世,兄为人子,初不临丧,可乎?”知诰曰:“尔挺剑待我,我何敢往!尔为人臣,畜乘舆服御物,亦可乎!”知询又以廷望所言诰知诰,知诰曰:“以尔所为告我者,亦廷望也。”遂斩廷望。
  壬辰,吴主加尊号曰睿圣文明光孝皇帝,大赦,改元大和。
  康福行至方渠,羌胡出兵邀福,福击走之;至青刚峡,遇吐蕃野利、大虫二族数千帐,皆不觉唐兵至,福遣卫审余掩击,大破之,杀获殆尽。由是威声大振,遂进至灵州,自是朔方始受代。
  十二月,吴加徐知诰兼中书令,领宁国节度使。知诰召徐知询饮,以金钟酌酒赐之,曰:“愿弟寿千岁。”知询疑有毒,引他器均之,跽献知诰曰:“愿与兄各享五百岁。”知诰变色,左右顾,不肯受,知询捧酒不退。左右莫知所为,伶人申渐高径前为诙谐语,掠二酒合饮之,怀金钟趋出,知诰密遣人以良药解之,已脑溃而卒。
  奉国节度使、知建州王廷禀称疾退居里第,请以建州授其子继雄;庚子,诏以继雄为建州刺史。
  安重诲既以李仁矩镇阆州,使与绵州刺史武虔裕皆将兵赴治。虔裕,帝之故吏,重诲之外兄也。重诲使仁矩诇董璋反状,仁矩增饰而奏之。朝廷又使武信节度使夏鲁奇治遂州城隍,缮甲兵,益兵戍之。璋大惧。时道路传言,又将割绵、龙为节镇,孟知祥亦惧。璋素与知祥有隙,未尝通问,至是,璋遣使诣成都,请为其子娶知祥女;知祥许之,谋并力以拒朝廷。

翻译及赏析:

  后唐纪五后唐明宗天成二年(丁亥,公元927年)

  秋,七月,以归德节度使王晏球为北面副招讨使。

  秋季,七月,任命归德节度使王晏球为北面副招讨使。

  丙寅,升夔州为宁江军,以西方邺为节度使。

  丙寅(十七日),把夔州升为宁江军,任命西方邺为节度使。

  癸巳,以与高季兴夔、忠、万三州为豆卢革、韦说之罪,皆赐死。

  癸酉(二十四日),以上年给高季兴夔、忠、万三州一事定为豆卢革、韦说的罪行,把他们赐死。

  流段凝于辽州,温韬于德州,刘训于濮州。

  把段凝流放到辽州,温韬流放到德州,刘训流放到濮州。

  任圜请致仕居磁州,许之。

  任圜请求退休居住在磁州,后唐帝答应了他的请求。

  八月,己卯朔,日有食之。

  八月,己卯朔(初一),出现日食。

  册礼使至长沙,楚王殷始建国,立宫殿,置百官,皆如天子,或微更其名;翰林学士曰文苑学士,知制诰曰知辞制,枢密院曰左右机要司,群下称之曰殿下,令曰教。以姚彦章为左丞相,许德勋为右丞相,李铎为司徒,崔颖为司空,拓跋恒为仆射,张彦瑶、张迎判机要司。然管内官属皆称摄,惟朗、桂节度使先除后请命。恒本姓元,避殷父讳改焉。

  册礼使到达长沙,楚王马殷开始建国,他建立宫殿,设置百官,都和天子一样,有的稍变更一下名称,翰林学士叫文苑学士,知制诰叫知辞制,枢密院叫左右机要司,臣下称国王为殿下,国王下的命令称教令。任命姚彦章为左丞相,许德勋为右丞相,李铎为司徒,崔颖为司空,拓跋恒为仆射,张彦瑶、张迎判管机要部门。然而管内官属都称为摄,只有朗、桂节度使是先任命后请求国王批准。拔跋恒本姓元,为避马殷父亲讳才改为拓跋。

  九月,帝谓安重诲曰:“从荣左右有矫宣朕旨,令勿接儒生,恐弱人志气者。朕以从荣年少临大藩,故择名儒使辅导之,今奸人所言乃如此!”欲斩之;重诲请严戒而已。

  九月,后唐帝对安重诲说:“李从荣身边有人假传朕的旨意,让他不要接近儒生,恐怕削弱人的志气。朕因为李从荣年轻,又管理大藩,所以给他选择了名儒来辅导他,没想到现在这些奸人们竟讲出这种话!”后唐帝想把这些假传圣旨的人斩掉。安重诲请求对这些人只是严加防备而已。

  北都留守李彦超请复姓符,从之,

  北都留守李彦超请求恢复他姓符,后唐帝答应了他的请求。

  丙寅,以枢密使孔循兼东都留守。

  丙寅(十八日),任命枢密使孔循兼任东都留守。

  壬申,契丹来请修好,遣使报之。

  壬申(二十四日),契丹来人请求互通友好,后唐派遣使者回报契丹人。

  冬,十月,乙酉,帝发洛阳,将如汴州;丁亥,至荥阳。

  冬季,十月,乙酉(初七),后唐帝从洛阳出发去汴州。丁亥(初九),到达荥阳。

  民间讹言帝欲自击吴,又云欲制置东方诸侯。宣武节度使、检校侍中朱守殷疑惧,判官高密孙晟劝守殷反,守殷遂乘城拒守。帝遣宣徽使范延光往谕之,延光曰:“不早击之,则汴城坚矣;愿得五百骑与俱。”帝从之。延光暮发,未明行二百里,抵大梁城下,与汴人战,汴人大惊,戊子,帝至京水,遣御营使石敬瑭将亲兵倍道继之。

  民间谣传后唐帝打算亲自率兵攻打吴国,又传说要制服东方诸侯。宣武节度使、检校侍中朱守殷对此疑惧,判官高密人孙晟劝朱守殷反叛,于是朱守殷登上汴州城坚守。后唐帝派遣宣徽使范延光前去告示朱守殷,范延光说:“如不及早攻打他们,汴州就会越来越坚固。我希望率领五百骑兵一起前往。”后唐帝听从了他的建议。范延光在太阳落山时出发,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走了二百里,直抵汴州城下,和汴州的人交锋,汴州人感到非常吃惊。戊子(初十),后唐帝到达京水,派遣御营使石敬瑭率领禁卫军日夜兼程去增援范延光。

  或谓安重诲曰:“失职在外之人,乘贼未破,或能为患,不如除之。”重诲以为然,奏遣使赐任圜死。端明殿学士赵凤哭谓重诲曰:“任圜义士,安肯为逆!公滥刑如,何必赞国!”使者至磁州,圜聚其族酣饮,然后死,神情不挠。

  有人对安重诲说:“那些被免除官职而在外面的人,乘乱贼还未被击败,或许能成为祸患,不如把他们消灭了。”安重诲认为说得对,于是上奏请求派遣使者赐任圜死。端明殿学士赵凤哭着对安重诲说:“任圜是个讲道义的人,怎么肯叛逆呢?你如此滥用刑法,怎么能辅佐国家。”前往赐任圜死的使者到达磁州,任圜把他的家族集合起来喝酒,然后死去,表情没有屈服的样子。

  己丑,帝至大梁,四面进攻,吏民缒城出降者甚众。守殷知事不济,尽杀其族,引颈命左右斩之。乘城者望见乘舆,相帅开门降。孙晟奔吴,徐知诰客之。

  己丑(十一日),后唐帝到汴州,四面向汴州城发起进攻,官吏和百姓从城上缒绳出来投降的人很多。朱守殷知道事情不能成功,于是把他的家族全部杀掉,又伸出脖子让左右把他杀死。登上城的人们望见了后唐帝圣驾,都争着打开城门出来投降。孙晟逃奔到了吴国,徐知诰以客相待。

  戊戌,诏免三司逋负近二百万缗。

  戊戌(二十日),后唐帝下诏免去三司拖欠的赋税近二百万缗。

  辛丑,吴大丞相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诸道都统、镇海·宁国节度使兼中书令东海王徐温卒。

  辛丑(二十三日),吴国大丞相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诸道都统、镇海与宁国节度使兼中书令东海王徐温去世。

  初,温子行军司马、忠义节度使、同平章事知询以其兄知诰非徐氏子,数请代之执吴政,温曰:“汝曹皆不如也。”严可求及行军副使徐屡劝温以知询代知诰,温以知诰孝谨,不忍也。陈夫人曰:“知诰自我家贫贱时养之,柰何富贵而弃之!”可求等言之不已。温欲帅诸藩镇入朝,劝吴王称帝,将行,有疾,乃遣知询奉表劝进,因留代知诰执政。知诰,草表欲求洪州节度使,俟旦上之,是夕,温凶问至,乃止。知询亟归金陵。吴主赠温齐王,谥曰忠武。

  当初,徐温的儿子行军司马、忠义节度使、同平章事徐知询认为他的哥哥徐知诰不是徐氏的儿子,曾多次请求代替他执掌吴国国政,徐温说:“你们都不如他。”严可求以及行军副使徐也屡次劝说徐温让徐知询代替徐知诰,徐温认为徐知诰孝顺谨慎,不忍心让徐知询代替他。陈夫人说:“徐知诰是在我们贫穷时就收养了的,怎么能够富贵以后就抛弃他呢?”但严可求等仍然劝不说不已。徐温打算率领诸藩镇的官员入朝劝说吴王称帝,将要出发时突然生病,于是就派遣徐知询拿着奏表去劝吴王称帝,因而留下代替徐知诰处理政事。徐知诰起草了奏表想请求出任洪州节度使,打算第二天早晨送上去,这天晚上,徐温的死讯传来,才没有上表。徐知询很快回到金陵。吴主赠徐温为齐王,谥号叫忠武。

  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筠久疾,将佐请见,不许。副使符彦琳等疑其已死,恐左右有奸谋,请权交符印;筠怒,收彦琳及判官都指挥使下狱,诬以谋反。诏取彦等诣阙,按之无状,释之;徙筠为西都留守。

  山南西道节度使张筠病了好长时间,将佐们请求相见,没有得到允许。副使符彦林等怀疑他已经死去,害怕张筠的左右人员有阴谋,于是请求暂交符印。张筠知道后十分生气,下令拘捕了符彦琳以及判官都指挥使等,并把他们送进监狱,以谋反来诬陷他们。后唐帝取符彦琳等上朝,经过核查后发现符彦琳没有谋反的证据,就把他释放了。调张筠为西都留守。

  癸卯,以保义节度使石敬瑭为宣武节度使,兼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。

  癸卯(二十五日),任命保义节度使石敬瑭为宣武节度使,兼任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。

  十一月,庚戌,吴王即皇帝位,追尊孝武王曰武皇帝,景王曰景皇帝,宣王曰宣皇帝。

  十一月,庚戌(初三),吴王即皇帝位,追尊孝武王为武皇帝,景王为景皇帝,宣王为宣皇帝。

  安重诲议伐吴,帝不从。

  安重诲商议想讨伐吴国,后唐帝没有听从他的意见。

  甲子,吴大赦,改元乾贞。

  甲子(十七日),吴国实行大赦,改年号为乾贞。

  丙子,吴主尊太妃王氏曰皇太后,以徐知询为诸道副都统、镇海宁国节度使兼侍中,加徐知诰都督中外诸军事。

  两子(二十九日),吴主尊太妃王氏为皇太后。任命徐知询为诸道副都统、镇海宁国节度使兼侍中,加封徐知诰都督中外诸军事。

  十二月,戊寅朔,孟知祥发民丁二十万修成都城。

  十二月,戊寅朔(初一),孟知祥征发二十万民丁修建成都城。

  吴主立兄庐江公为常山王,弟鄱阳公澈为平原王,兄子南昌公珙为建安王。

  吴主立其兄庐江公杨为常山王,立其弟鄱阳公杨澈为平原王,立其兄的儿子南昌公杨为建安王。

  初,晋阳相者周玄豹尝言帝贵不可言,帝即位,欲召诣阙;赵凤曰:“玄豹言陛下当为天子,今已验矣,无所复询。若置之京师,则轻躁狂险之人必辐辏其门,争问吉凶。自古术士妄言,致人族灭者多矣,非所以靖国家也。”帝乃就除光禄卿致仁,厚赐金帛而已。

  当初,晋阳有个会相面的人叫周玄豹,他曾经说后唐帝的相貌贵不可言,后唐帝即位之后,打算把他召到朝廷里来。赵凤说:“周玄豹曾经说过陛下当为天子,今天已经验证,没有必要再查询他了。如果把他留在京师,那些轻举妄动、性情暴躁、狂放不拘等危险人物就一定会聚集到他的门下,争相询问凶吉。自古以来那些巫祝占卜之流经常胡说八道,致使很多人全家被诛灭,这些人根本不能用来安定国家。”后唐帝任命他为光禄卿,并以此职退休,只赏给他很多金帛而已。

  中书舍人马缟请用汉光武故事,七庙之外别立亲庙;中书门下奏请如汉孝德、孝仁皇例,称皇不称帝,帝欲兼称帝,群臣乃引德明、玄元、兴圣皇帝例,皆立庙京师;帝令立于应州旧宅,自高祖考妣以下皆追谥曰皇帝、皇后,墓曰陵。

  中书舍人马缟请求用汉光武时的典章制度,七庙之外另立一个亲庙。中书门下上奏请求象汉教德、教仁皇那样,称皇不称帝。后唐帝想兼称帝,大臣们于是就引用德用、玄元、兴圣皇帝的例子,都在京师立庙。后唐帝命令在应州旧宅立庙,从高祖的父母以下都追谥为皇帝、皇后,他们的墓都称为陵。

  汉主如康州。

  南汉主到达康州。

  是岁,蔚、代缘边粟斗不过十钱。

  这一年,蔚、代沿边境的地方一斗粮食的价钱不到十钱。

  三年(戊子、928)

  三年(戊子,公元928年)

  春,正月,丁巳,吴主立子琏为江都王,为江夏王,为宜春王,宣帝子庐陵公玢为南阳王。

  春季,正月,丁巳(初十),吴主立他的儿子杨琏为江都王,杨为江夏王,杨为宜春王,宣帝的儿子庐陵公杨玢为南阳王。

  昭义节度使毛璋所为骄僭,时服赭袍,纵酒为戏,左右有谏者,剖其心而视之。帝闻之,征为右金吾卫上将军。

  昭义节度使毛璋的所作所为骄横越轨,有时穿着天子所穿赭袍,狂饮娱乐,左右有规劝他的,他就让人剖其心察看。后唐帝听说此事,征调他为右金吾卫上将军。

  契丹陷平州。

  契丹人攻陷平州。

  二月,丁丑朔,日有食之。

  二月,丁丑朔(初一),出现日食。

  帝将如邺都,时扈驾诸军家属甫迁大梁,又闻将如邺都,皆不悦,有流言;帝闻之,不果行。

  后唐帝将要到邺都,当时扈驾诸军的家属刚刚迁到大梁,听说要到邺都,都不高兴,流言议论纷纷。后唐帝听说后,没有成行。

  吴自庄宗灭梁以来,使者往来不绝。庚辰,吴使者至,安重诲以为杨溥敢与朝廷抗礼,遣使窥觇,拒而不受,自是遂与吴绝。

  吴国自从庄宗消灭了后梁国以来,使者往来不断。庚辰(初四),吴国的使者到来,安重诲以为吴王杨溥敢和朝廷抗礼,于是派出使者去暗中窥视,并拒不接受他,从此以后就和吴国断绝了关系。

  张筠至长安,守兵团门拒之;筠单骑入朝,以为左卫上将军。

  张筠到了长安,把守城门的士卒关起来不让他进去。张筠单人匹马入朝,后唐帝任命他为左卫上将军。

  壬辰,宁江节度使西方邺攻拔归州;未几,荆南复取之。

  壬辰(十六日),宁江节度使西方邺攻下了归州。没过多久,荆南又夺了回去。

  枢密使、同平章事孔循,性狡佞,安重诲亲信之。帝欲为皇子娶重诲女,循谓重诲曰:“公职居近密,不宜复与皇子为婚。”重诲辞之。久之,或谓重诲说:“循善离闻人,不可置之密地。”循知之,阴遣人结王德妃,求纳其女;德妃请娶循女为从厚妇,帝许之。重诲大怒,乙未,以循同平章事,充忠武节度使兼东都留守。

  枢密使、同平章事孔循性情狡猾,善于花言巧语,安重诲很亲信他。后唐帝想为他的儿子娶安重诲的女儿为妻子,孔循对安重诲说:“您身为皇上的近臣,你们又很密切,不应再和皇子为婚姻亲戚。”于是安重诲就推辞了女儿的婚事。过一段时间,有人对安重诲说:“孔循善于挑拨离间,不可安排在与皇上密切接触的位置。”孔循知道这件事后,就暗暗派人去巴结王德妃,请求接纳他的女儿。王德妃请求皇帝为皇子李从厚娶孔循的女儿为妻,后唐帝答应了她的请求。安重诲听到这件事后大发雷霆。乙未(十九日),后唐帝任命孔循为同平章事、忠武节度使兼东都留守。

  重诲性强愎。秦州节度使华温琪入朝,请留阙下,帝嘉之,除左骁卫上将军,月别赐钱谷,岁余,帝谓重诲曰:“温琪旧人,宜择一重镇处之。”重诲对以无阙。他日,帝屡言之,重诲愠曰:“臣累奏无阙,惟枢密使可代耳。”帝曰:“亦可。”重诲无以对。温琪闻之惧,数月不出。

  安重诲性情刚愎。秦州节度使华温琪入朝,请求留在朝廷,后唐帝表彰了他,任他为左骁卫上将军,每月除了俸禄外还要赏赐他些钱谷。一年多以后,后唐帝对安重诲说:“华温琪是旧交,应该选择一个重镇来安排他。”安重诲回答说没有空缺。又一天,后唐帝又反复说起这件事,安重诲恼怒地说:“我曾多次上奏说没有空缺,只有枢密使可以代替。”后唐帝说:“也可以。”安重诲无言以对。华温琪听说这件事后感到非常害怕,好几个月不敢出门。

  重诲恶成德节义使、同平章事王建立,奏建立与王都交结,有异志。建立亦奏重诲专权,求入朝面言其状,帝召之;既至,言重诲与宣徽使判三司张延朗结婚,相表里,弄威福。三月,辛亥,帝见重诲,气色甚怒,谓曰:“今与卿一镇自休息,以王建立代卿,张延朗亦除外官。”重诲曰:“臣披荆棘事陛下数十年,值陛下龙飞,承乏机密,数年间天下幸无事;今一旦弃之外镇,臣愿闻其罪!”帝不怿而起,以语宣徽使朱弘昭,弘昭曰:“陛下平日待重诲如左右手,柰何以小忿弃之!愿垂三思。”帝寻召重诲慰抚之。明日,建立辞归镇,帝曰:“卿比奏欲入分朕忧,今复去何之!”会门下侍郎兼刑部尚书、同平章事郑珏请致仕,己未,以珏为左仆射致仕;癸亥,以建立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、判三司。

  安重诲很恨成德节度使、同平章事王建立,上奏说王建立和王都互相勾结,有叛变的意图。王建立也奏称,安重诲独揽大权,请求入朝当面向后唐帝说明情况,后唐帝就召见他。他到了朝廷,说安重诲与宣徽使判三司张延朗结为婚姻亲戚,内外勾结,作威作福。三月,辛亥(初五),后唐帝见了安重诲,满脸怒气,对他说:“现在给你一镇自己休息去,用王建立代替你,张延朗也放为外任。”安重诲说:“臣披荆斩棘侍奉陛下数十年,正值陛下兴起,缺乏适当人选,臣任机要,几年来天下平安无事。现在把我抛弃去外,我希望听听有什么罪过。”后唐帝很不高兴地站起来,告诉了宣徽使朱弘昭,朱弘昭说:“陛下平日待安重诲如左右手,怎么能因小的忿怒就抛弃了他呢?希望陛下三思。”不久,后唐帝又召见安重诲安抚慰问。第二天,王建立辞别回镇,后唐帝说:“你近来上奏说,想在朝廷分担我的忧愁,今天又要到哪儿去!”正好这时门下侍郎兼刑部尚书、同平章事郑珏请求退休,己未(十三),命郑珏为左仆射退休。癸亥(十七日),任命王建立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、判三司。

  孟知祥屡与董璋争盐利,璋诱商旅贩东川盐入西川,知祥患之,乃于汉州置三场重征之,岁得钱七万缗,商旅不复之东川。

  孟知祥曾多次和董璋争夺盐利,董璋引诱商贩们贩东川的盐入西川,孟知祥对此十分忧虑,在汉州修置了三个场地征收商人的重税,一年可以得到税钱七万缗,从此商贩们不再到东川贩盐了。

  楚王殷如岳州,遣六军使袁诠、副使王环、监军马希瞻将水军击荆南,高季兴以水军逆战。至刘郎,希瞻夜匿战舰数十艘于港中;诘旦,两军合战,希瞻出战舰横击之,季兴大败,俘斩以千数,进副江陵。季兴请和,归史光宪于楚。军还,楚王殷让环不遂取荆南,环曰:“江陵在中朝及吴、蜀之间,四战之地也,宜存之以为吾捍蔽。”殷悦。环每战,身先士卒,与众同甘苦;常置针药于座右,战罢,索伤者于帐前,自傅治之。士卒隶环麾下者相贺曰:“吾属得死所矣。”故所向有功。

  楚王马殷到达岳州,派遣六军使袁诠、副使王环、监军马希瞻等率领水军攻打荆南,高季兴也用水军迎战。到了刘郎,马希瞻乘夜间在港中偷偷藏匿下数十艘战船,第二天早晨,两军交战,马希瞻开出战船截击,大败高季兴,俘获和斩杀数以千计,然后进副江陵。高季兴请求讲和,并把史光宪送还楚国。楚军回去后,楚王马殷责备王环不断续前进夺取荆南,王环说:“江陵在唐以及吴、蜀之间,这里四面受敌,应当把它保存下来作为我们屏藩。”马殷听后很高兴。王环每次作战,都身先士卒,和大家同甘共苦。他经常在座位的右侧放一些针和药物,战斗结束后,他就寻找一些受伤的士卒到营帐前,亲自给他们敷药治疗。那些隶属王环的部下都互相称贺说:“我们得到了死后的归所。”所以每次作战,都会建立功勋。

  楚大举水军击汉,围封州。汉主以《周易》筮之,遇《大有》,于是大赦,改元大有;命左右街使苏章将神弩三千、战舰百艘救封州。章至贺江,沈铁于水,两岸作巨轮挽,筑长堤以隐之,伏壮士于堤中。章以轻舟逆战,阳不利,楚人逐之,入堤中;挽轮举,楚舰不能进退,以强弩夹水射之,楚兵大败,解围遁去,汉主以章为封州团练使。

  楚国发动所有水军向南汉发起攻击,包围了南汉的封州。南汉主用《周易》来占卜这次战争,遇上“大有”卦,于是实行大赦,改年号为大有。南汉主命令左右街使苏章率领三千神射手、一百艘战船去援救封州。苏章到达贺江,把铁链沉在水中,两岸作巨轮把铁链挽住,又修筑长堤坝把它隐藏起来,在堤坝中埋伏壮士。苏章乘轻舟去迎战,假装战败,楚人追击,进入堤坝中,南汉兵把轮子上的铁链拉开,楚军的战船进退不得,然后神射手们在两岸用强弩射击楚军,楚兵大败,解除封州的包围逃跑了。南汉主任命苏章为封州团练使。

  夏,四月,以邺都留守从荣为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,以客省使太原冯为副留守,夹马指挥使新平杨思权为步军都指挥使以佐之。戊寅,以宣武节度使石敬瑭为邺都留守、天雄节度使,加同平章事;以枢密使范延光为成德节度使。丙戌,以枢密使安重诲兼河南尹,以河南尹从厚为宣武节度使,仍判六军诸卫事。

  夏季,四月,后唐帝任命邺都留守李从荣为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,客省使太原人冯为北都副留守,夹马指挥使新平人杨思权为步兵都指挥使辅佐李从荣。戊寅(初三),任命宣武节度使石敬瑭为邺都留守、天雄节度使,加同平章事。枢密使范延光为成德节度使。丙戌(十一日),任命枢密使安重诲兼任河南尹,河南尹李从厚为宣武节度使,仍然判六军诸卫事。

  吴右雄武军使苗、静江统军王彦章将水军万人攻楚岳州,至君山,楚王殷遣右丞相许德勋将战舰千艘御之。德勋曰:“吴人掩吾不备,见大军,必惧而走。”乃潜军角子湖,使王环夜帅战舰三百,绝吴归路。迟明,吴人进军荆江口,将会荆南兵攻岳州,丁亥,至道人矶。德勋命战棹都虞候詹信以轻舟三百出吴军后,德勋以大军当其前,夹击之,吴军大败,虏及彦章以归。

  吴国右雄武军使苗、静江统军王彦章率领一万水军向楚国的岳州发起进攻,到了君山,楚王马殷派遣右丞相许德勋率领一千多艘战船去抵御吴军。许德勋说:“吴军想乘我们没有防备而袭击,当他看见我们大军时,一定会感到害怕而逃跑。”于是他们偷偷地驻在角子湖,派王环在黑夜里率领三百战船去断绝吴军的回路。天将亮的时候,吴军进军到荆江口,准备会合荆南军队一起攻打岳州,丁亥(十二日),到达道人矶。许德勋命令战棹都虞候詹信率三百轻便船只走在吴军的后面,许德勋率领大军迎在吴军的前面,前后夹攻吴军,将吴军打得大败,俘虏了苗、王彦章,把他们带回楚国。

  初,义武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都镇易定十余年,自除刺史以下官,租赋皆赡本军。及安重诲用事,稍以法制裁之;帝亦以都篡父位,恶之。时契丹数犯塞,朝廷多屯兵于幽、易间,大将往来,都阴为之备,浸成猜阻。都恐朝廷移之他镇,腹心和昭训劝都为自全之计,都乃求婚于卢龙节度使赵德钧。又知成德节度使王建立与安重诲有隙,遣使结为兄弟,阴与之谋复河北故事,建立阳许而密奏之。都又以蜡书遗青、徐、潞、益、梓五帅,离间之。又遣人说北面副招讨使归德节度使王晏球,晏球不从;乃以金遗晏球帐下,使图之,不克;癸巳,晏球以都反状闻,诏宣徽使张延朗与北面诸议讨之。

  当初,义武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都在易定镇守了十多年,自己任命刺史以下的官吏,所交的租赋都用来供养本地军队。等到安重诲掌权以后,渐渐按国家法规办事。后唐帝也因为王都是篡夺了他父亲的权位而憎恨他。当时,契丹人曾多次侵略边境,所以朝廷在幽、易之间驻扎了大量军队。对于军队将领们的行动,王都暗地里都有所防备,时间长了逐渐产生了猜疑。王都害怕朝廷把他调到其他地方,他的心腹和昭训劝他要保全自己的办法,于是王都就向卢龙节度使赵德钧求婚。又知成德节度使王建立与安重诲之间有些矛盾,派遣使者去和王建立结为兄弟,同时偷偷和王建立谋划恢复河北地区原来的诸镇世袭、不给朝廷贡赋、不受朝廷征发等旧的规定。王建立表面上答应了他,但又秘密把这些情况上奏后唐帝。王都又把用蜡封好的密信送给青、徐、潞、益、梓五个统帅,挑拨离间他们。王都还派人去劝说北面副招讨使归德节度使王晏球,王晏球没有听从他。于是把金子送到王晏球营帐贿赂他,使他想办法,但没有结果,癸巳(十八日),王晏球把王都谋反的情况上奏,后唐帝下诏宣徽使张延朗和北面各位将领商议讨伐王都。

  戊戌,吴徙常山王为临川王。

  戊戌(二十三日),吴国调常山王杨为临川王。

  庚子,诏削夺王都官爵。壬寅,以王晏球为北面招讨使,权知定州行州事,以横海节度使安审通为副招讨使,以郑州防御使张虔钊为都监,发诸道兵会讨定州。是日,晏球攻定州,拔其北关城。都以重赂求救于奚酋秃馁,五月,秃馁以万骑突入定州;晏球退保曲阳,都与秃馁就攻之。晏球与战于嘉山下,大破之,秃馁以二千骑奔还定州。晏球追至城门,因进攻之,得其西关城。定州城坚,不可攻,晏球增修西关城以为行府,使三州民输税供军食而守之。

  庚子(二十五日),后唐帝下诏罢免王都官爵。壬寅(二十七日),任命王晏球为北面招讨使,暂时主持定州州事。任命横海节度使安审通为北面副招讨使,郑州防御使张虔钊为都监,调各道的军队联合起来讨伐定州。这一天,王晏球向定州发起进攻,攻下了定州北关城。王都用厚礼请求奚人首领秃馁援救。五月,秃馁率领一万骑兵突然进入定州,王晏球撤退,坚守曲阳,王都和秃馁趋进攻打。王晏球和王都、秃馁在嘉山下交战,把他们打得大败,秃馁率领两千骑兵逃奔回定州。王晏球追击到定州城门,进一步发起进攻,夺取了西关城。定州城很坚固,很难攻下,王晏球扩建西关城,并设置行府,使定州、祁州、易州三州的百姓交纳税赋供给这里的军队,让他们在这里守阵地。

  辛酉,以天雄节度副使赵敬怡为枢密使。

  辛酉(十七日),后唐帝任命天雄节度使副使赵敬怡为枢密使。

  王晏球闻契丹发兵救定州,将大军趣望都,遣张延朗分兵退保新乐。延朗遂之真定,留赵州刺史朱建丰将兵修新乐城。契丹已自他道入定州,与王都夜袭新乐,破之,杀建丰。乙丑,王晏球、张延朗会于行唐,丙寅,至曲阳。王都乘胜,悉其众与契丹五千骑合万余人,邀晏球等于曲阳,丁卯,战于城南。晏球集诸将校令之曰:“王都轻而骄,可一战擒也。今日,诸君报国之时也。悉去弓矢,以短兵击之,回顾者斩!”于是骑兵先进,奋挝挥剑,直冲其阵,大破之,僵尸蔽野;契丹死者过半,余众北走;都与秃馁得数骑,仅免。卢龙节度使赵德钧邀击契丹,北走者殆无遗。

  王晏球听说契丹人出兵来援救定州,乃率领大军直奔望都,并派遣张延朗分一部分兵力退守新乐。张延朗到了真定,留下赵州刺史朱建丰率领军队修筑新乐城。契丹人已从别的道路进入定州,与王都在夜晚袭击新乐,攻克后杀死了朱建丰。乙丑(二十一日),王晏球、张延朗在行唐会师,丙寅(二十二日),到达曲阳。王都乘胜把自己的全部兵力和契丹五千骑兵会合成一万多人,在曲阳阻截住王晏球等,丁卯(二十三日),两军在城南交战。王晏球召集诸位将校命令他们说:“王都轻薄而又骄傲,一战就能把他抓获。今天是诸位报效国家的时候。都扔掉弓箭,用短兵器进攻,回头观望的斩首。”于是骑兵率先前进,舞鞭挥剑,直冲王都的阵地,把王都的军队打得大败,被击杀的尸体满山遍野。契丹人有一半被击杀,其余的都逃跑了。王都和秃馁只剩下几个骑兵保护,才免于一死。卢龙节度使赵德钧阻击契丹人,那些逃走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被杀死。

  吴遣使求和于楚,请苗、王彦章;楚王殷归之,使许德勋饯之。德勋谓二人曰:“楚国虽小,旧臣宿将犹在,愿吴朝勿以措怀。必俟众驹争皂栈,然后可图也。”时殷多内宠,嫡庶无别,诸子骄奢,故德勋语及之。

  吴国派遣使者向楚国请求和好,并请求归还苗、王彦章。楚王马殷把他们送回去,并派许德勋为他们饯行。许德勋对他们二人说:“楚国虽小,旧的大臣老的将领们还都健在,希望吴国不要打什么主意。一定要等到马驹争夺马厩时,然后才可以谋取。”当时马殷有很多宠幸的宫人,嫡庶不分,他的儿子们也骄横奢侈,所以许德勋才特地讲了这番话。

  六月,辛巳,高季兴复请称藩于吴,吴进季兴爵秦王,帝诏楚王殷讨之。殷遣许德勋将兵攻荆南,以其子希范为监军,次沙头;季兴从子云猛指挥使从嗣单骑造楚壁,请与希范挑战决胜,副指挥使廖匡齐出与之斗,拉杀之。季兴惧,明日,请和,德勋还,匡齐,赣人也。

  六月,辛巳(初八),高季兴又请求向吴国称臣,吴国给高季兴进爵为秦王,后唐帝诏令楚王马殷讨伐高季兴。马殷派许德勋率兵去攻打荆南,派他的儿子马希范为监军,驻在沙头。高季兴的侄子云猛指挥使高从嗣单人匹马到了楚军的营寨前,请求和马希范一决胜负,副指挥使廖匡齐出去和他交战,把他杀死了。高季兴听说之后感到很恐惧,第二天,请求和楚军和好,许德勋才率兵回去。廖匡齐是赣县人,

  王晏球知定州有备,未易急攻,朱弘昭、张虔钊宣言大将畏怯;有诏促令攻城。晏球不得已,乙未,攻之,杀伤将士三千人。

  王晏球知道定州有防备,不能轻易急攻,朱弘昭、张虔钊扬言王晏球胆怯害怕。后唐帝下诏催促他们进攻。王晏球不得已,乙未(二十二日),向定州城发起进攻,结果有三千将士被杀伤。

  先是,诏发西川兵戌夔州,孟知祥遣左肃边指挥使毛重威将三千人往。顷之,知祥奏“夔、忠、万三州已平,请召戌兵还,以省馈运。”帝不许。知祥阴使人诱之,重威帅其众鼓噪逃归;帝命按其罪,知祥请而免之。

  在此之前,后唐帝下诏调西川的军队去戌守夔州,孟知祥派遣左肃边指挥使毛重威率领三千人前往夔州。不久,孟知祥上奏说:“夔、忠、万三州已经平定,请求把戌守在夔州的士卒召回去,这样可以节省军队供给的运输。”后唐帝没有答应。孟知祥偷偷派人去引诱他们,毛重威率领他的士卒喧闹着逃了回去。后唐帝命令将毛重威治罪,经过孟知祥的请求才赦免。

  陕州行军司马王宗寿请葬故蜀主王衍,秋,七月,赠衍顺正公,以诸侯礼葬之。

  陕州行军司马王宗寿请求埋葬原来的前蜀主王衍,秋季,七月,追封王衍为顺正公,用诸侯的礼仪把他埋葬。

  北面招讨使安审通卒。

  北面招讨使安审通去世。

  东都民有犯私曲者,留守孔循族之。或请听民造曲,而于秋税亩收五钱;已未,敕从之。

  东都的百姓中有违犯法律私自造酒曲的人,东都留守孔循将其全家诛灭。有人请求让百姓们私自制造酒曲,在秋季税赋中每亩增收五钱。已未(十六日),后唐帝下令同意。

  壬戌,契丹复遣其酋长惕隐将七千骑救定州,王晏球逆战于唐河北,大破之;甲子,追至易州。时久雨水涨,契丹为唐所俘斩及陷溺死者,不可胜数。

  壬戌(十九日),契丹又派其酋长惕隐率领七千骑兵数援定州,王晏球在唐河北面迎战,把契丹人打得大败。甲子(二十一日),追击到易州。当时因为长期下雨,河水上涨,契丹人被后唐军所俘获斩杀以及掉入河中淹死的不计其数。

  戊辰,以威武节度使王延钧为闽王。

  戊辰(二十五日),后唐帝任命威武节度使王延钧为闽王。

  契丹北走,道路泥泞,人马饥疲,入幽州境。八月,壬戌,赵德钧遣牙将武从谏将精骑邀击之,分兵扼险要,生擒惕隐等数百人;余众散投村落,村民以白梃击之,其得脱归国者不过数十人。自是契丹沮气,不敢轻犯塞。

  契丹人败走,道路泥泞,人马又饥饿又疲乏,进入了幽州境内。八月,甲戌(初二),赵德钧派遣牙将武从谏率领精锐骑兵阻击,并分别派军队把守在险要的地方,活捉了惕隐等几百人。其余的士卒都分散逃到村里,村里的百姓用棍子打他们,最后逃脱回国的不过几十个人。从此以后,契丹人灰心丧气,不敢轻易来侵犯边塞。

  初,庄宗徇地河北,获小儿,畜之宫中,及长,赐姓名李继陶;帝即位,纵遣之。王都得之,使衣黄袍坐堞间,谓王晏球曰:“此庄宗皇帝子也,已即帝位。公受先朝厚恩,曾不念乎!”晏球曰:“公作此小数竟何益!吾今教公二策,不悉众决战,则束手出降耳,自余无以求生也。”

  当初,庄宗攻占河北时,得到一个小孩儿,把他养在宫中,等到他长大赐姓名叫李继陶。明宗即位后,把他放了回去。王都得到了,让他穿上黄袍,坐在城上的矮墙中间,对王晏球说:“这是庄宗皇帝的儿子,已经即皇帝位。你蒙受先朝的厚恩,难道不怀念先朝吗?”王晏球说:“你搞这些小动作有什么好处呢?我现在教给你两个办法,如果不率领全军出来决战,那么就束手投降,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活路。”

  王建立以目不知书,请罢判三司,不许。

  王建立认为自己没有多少文化,请求解除判三司的官职,后唐帝没有答应。

  乙未,吴大赦。

  乙未(二十三日),吴国实行大赦。

  吴赵王欲立中子传为嗣,谓诸子曰:“各言汝功,吾择多者而立之。”传兄传、传、传皆推传,乃奏请以两镇授传。闰月,丁未,诏以传为镇海、镇东节度使。

  吴越王钱想立中子钱传为继承人,于是对他的儿子们说:“你们各自讲讲你们的功劳,然后我选择你们中功劳多的人立为继承人。”钱传的哥哥钱传、钱传、钱传都一致推举钱传。于是上奏请求后唐帝授给钱传两个镇。闰八月,丁未(初五),后唐帝下诏任命钱传为镇海、镇东节度使。

  戊申,赵德钧献契丹俘惕隐等,诸将皆请诛之,帝曰:“此曹皆虏中之骁将,杀之则虏绝望,不若存之以纾边患。”乃赦惕隐等酉长五十人,置之亲卫,余六百人悉斩之。

  戊申(初六),赵德钧献上了契丹的俘虏惕隐等,诸位将领都请求把他们杀掉,后唐帝说:“这些人们都是契丹人中的勇敢将领,杀了他们契丹人就绝望了,不如留下他们来缓解边塞的忧患。”于是赦免了惕隐等酋长五十人,把他们安排在亲卫中,其余六百多人全部斩杀。

  契丹遣梅老季素等入贡。

  契丹派遣梅老季素等人向后唐入贡。

  初,卢文进来降,契丹以蕃汉都提举使张希崇代之为卢龙节度使,守平州,遣亲将以三百骑监之。希崇本书生,为幽州牙将,没于契丹性和易,契丹将稍亲信之,因与其部曲谋南归。部曲泣曰:“归固寝食所不忘也,然虏众我寡,柰何?”希崇曰:“吾诱其将杀之,兵必溃去。此去虏帐千余里,比其知而征兵,吾属去远矣。”众曰:“善!”乃先为阱,实以石灰,明日,召虏将饮,醉,并从者杀之,投诸阱中。其营在城北,亟发兵攻之,契丹众皆溃去。希崇悉举其所部二万余口来奔,诏以为汝州刺史。

  当初,卢文进来投降,契丹任命蕃汉都提举使张希崇代替他为卢龙节度使,驻守在平州,并派遣了亲信将领率三百骑兵去监督他。张希崇本来是个书生,任幽州牙将,后来被契丹人俘获。他的性情和气平易,契丹将领们渐渐亲近信任他,他于是和兵士们谋划南归。兵士们哭着说:“回南方去当然是我们连睡觉吃饭都不会忘记的,然而敌众我寡,怎么办呢?”张希崇说:“我引诱他们的将领然后把他们杀掉,士卒们一定会溃散逃离。这里离契丹人的营帐有一千多里,等到他们知道后调集军队来攻打我们,我们已经离开这里很远了。”大家都说:“很好!”于是就先挖了些陷井,又给里面放了石灰。第二天,召集契丹将领来饮酒,等他们喝醉以后,连跟从他们的人都一起杀掉,把他们扔进了陷井中。他们的营寨在城北,迅速派兵去攻打,契丹兵都溃散逃跑。张希崇率领他的全部军队二万余人来投降,后眼帝下诏任命他为汝州刺史。

  吴王太后殂。

  吴国的王太后去世。

  九月,辛巳,荆南败楚兵于白田,执楚岳州刺史李廷规,归于吴。

  九月,辛巳(初九),荆南军队在白田打败了楚国军队,抓获了楚国的岳州刺史李廷规,把他送到吴国。

  乙未,敕以温韬发诸陵,段凝反覆,令所在赐死。

  乙未(二十三日),后唐帝下令,因为温韬盗挖先帝的陵墓,段凝反叛,就在他们所在地赐死。

  己亥,以武宁节度使房知温兼荆南行营招讨使,知荆南行府事;分遣中使发诸道兵赴襄阳,以讨高季兴。

  乙亥(二十七日),任命武宁节度使房知温兼任荆南行营招讨使、知荆南行府事。并分别派遣中使调发各道军队赶赴襄阳去讨伐高季兴。

  辛丑,徙庆州防御使窦廷琬为金州刺史;冬,十月,廷琬据庆州拒命。

  辛丑(二十九日),调庆州防御使窦廷琬为金州刺史。冬季,十月,窦廷琬占据庆州拒绝执行调令。

  丙午,以横海节度使李从敏兼北面行营副招讨使。从敏,帝之从子也。

  丙午(初五),任命横海节度使李从敏兼任北面行营副招讨使。李从敏是后唐帝的侄儿。

  戊申,诏静难节度使李敬通发兵讨窦廷琬。

  戊申(初七),后唐帝下诏,命令静难节度使李敬通出兵讨伐窦廷琬。

  王都据定州,守备固,伺察严,诸将屡有谋翻城应官军者,皆不果,帝遣使者促王晏球攻城,晏球与使者联骑巡城,指之曰:“城高峻如此,借使主人听外兵登城,亦非梯冲所及。徒多杀精兵,无损于贼,如此何为!不若食三州之租,爱民养兵以俟之,彼必内溃。”帝从之。

  王都占据定州,守备坚固,四周巡察很严,他部下有些将领曾多次想翻城出来响应官军,但都没有成功。后唐帝派遣使者去催促王晏球进攻,王晏球同使者一起骑着马沿定州城看了看,他指着城对使者说:“城墙修得如此高大险峻,即使城主听任外面的士兵登城,也不是云梯冲车能够办到的。只是白白地死伤精锐士卒,对敌人一点也不会损伤,像这样还攻城干什么呢?不如让三州将租税供给军队,爱民养兵耐心等待,他们一定从内部崩溃。”后唐帝听从了他的意见。

  十一月,有司请为哀帝立庙,诏立庙于曹州。

  十一月,有关部门请为唐哀帝立庙,后唐帝下诏在曹州修庙。

  平卢节度使晋忠武公霍彦威卒。

  平卢节度使晋忠武公霍彦威去世。

  忠州刺史王雅取归州。

  忠州刺史王雅夺取归州。

  庚寅,皇子从厚纳孔循女为妃,循因之得之大梁,厚结王德妃之党,乞留。安重诲具奏其事,力排之,礼毕,促令归镇。

  庚寅(十九日),皇子李从厚娶孔循的女儿为妃,孔循因此有机会去了大梁,他用厚礼巴结王德妃的同党,请求留在大梁。安重诲把他的情况全部上奏给后唐帝,极力排斥他留在大梁,婚礼办完,就催促命令他回到自己的镇所。

  甲午,以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王建立同平章事,充平卢节度使。

  甲午(二十三日),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王建立以同平章事衔,出任平卢节度使。

  丙申,上问赵凤:“帝王赐人铁券,何也?”对曰:“与之立誓,令其子孙长享爵禄耳。”上曰:“先朝受此赐者止三人,崇韬、继麟寻皆族灭,朕得脱如毫厘耳。”因叹息久之。赵凤曰:“帝王心存大信,固不必刻之金石也。”

  丙申(二十五日),后唐帝问赵凤:“帝王赏赐给人们铁券,这是为什么呢?”赵凤回答说:“与他们立下誓言,让他们的子孙们世世代代享受爵禄。”后唐帝说:“先朝接受这种赐物的只有三个人,郭崇韬、李继麟不久就会家抄斩,朕只差一点点才得以脱险。”说完后他叹息了很长时间。赵凤说:“帝王的心中存有大的信义,本来就不必刻在金石上。”

  十二月,甲辰,李敬周奏拔庆州,族窦廷琬。

  十二月,甲辰(初三),李敬周奏报攻取了庆州,并将窦廷琬灭族。

  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寝疾,命其子行军司马、忠义节度使、同平章事从诲权知军府事;丙辰,季兴卒。吴主以从诲为荆南节度使兼侍中。

  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得病卧床,命令他的儿子行军司马、忠义节度使、同平章事高从诲暂管军府事。丙辰(十五日),高季兴去世。吴主任命高从诲为荆南节度使兼任侍中。

  史馆修撰张昭远上言:“臣窃见先朝时,皇弟、皇子皆喜俳优,入则饰姬妾,出则夸仆马;习尚如此,何道能贤!诸皇子宜精择师傅,令皇子屈身师事之,讲礼义之经,论安危之理。古者人君即位则建太子,所以明嫡庶之分,塞祸乱之源。今卜嗣建储,臣未敢轻议。至于恩泽赐与之间,昏姻省侍之际,嫡庶长幼,宜有所分,示以等威,绝其侥冀。”帝赏叹其言而不能用。

  史馆修撰张昭远上书说:“我见先朝时,皇弟、皇子都喜欢乐舞艺人,进门就给姬妾装饰打扮,出门就夸耀自己有仆人骏马。这些人的习尚如此,怎么能成为贤人呢?诸位皇子应当精心选择好的老师,命令皇子躬身拜他们为师,而且恭恭敬敬地侍奉他们,请他们讲习礼义的经义,论述国家安危的道理。古代人君一即帝位就立太子,是为了明确嫡庶的区别,阻塞祸乱的根源。现在通过占卜来确定继承人,我不敢轻率地议论,至于降恩赏赐,婚姻省侍等,嫡庶长幼,应有区分,明确等级权威,杜构他们心中的侥幸的希望。”后唐帝很赞赏他的说法,但没有能付诸实施。

  闽王延钧度民二万为僧,由是闽中多僧。

  闽王王延钧让二万百姓离俗出家,从此以后闽中的僧人越来越多。

  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从荣,年少骄很,不亲政务,帝遣左右素与从荣善者往与之处,使从容讽导之。其人私谓从荣曰:“河南相公恭谨好善,亲礼端士,有老成之风;相公齿长,宜自策励,勿令声问出河南之下。”从荣不悦,退,告步军都指挥使杨思权曰:“朝廷之人皆推从厚而短我,我其废乎!”思权曰:“相公手握强兵,且有思权在,何忧!”因劝从荣多募部曲,缮甲兵,阴为自固之备。又谓帝左右曰:“君每誉弟而抑其兄,我辈岂不能助之邪!”其人惧,以告副留守冯,密奏之。帝召思权诣阙,以从荣故,亦弗之罪也。

  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李从荣,年轻骄傲,不亲自处理政务,后唐帝派遣一个平时和李从荣相处比较好的亲信去和他住在一起,让这个人心平气和地劝说和引导他。这个人私下对李从荣说:“河南相公李从厚恭敬善良,礼贤下士,有老练成熟的风度。相公您年龄比他大,应当鞭策激励自己,不要让名誉低于河南相公。”李从荣听了很不高兴,回去以后,告诉步军都指挥使杨思权说:“朝廷的人们都推崇李从厚而说我的坏话,要废掉我吗?”杨思权说:“相公您手里掌握着强大的珍力,而且有我杨思权在,有什么忧虑的呢?”因此劝说李从荣多招募士卒,修理好武器,暗中为巩固自己而做好准备。好思权又对那个皇帝的亲信说:“君主经常称誉李从厚而贬低李从荣,我们难道就不能帮助他吗?”这个人感到害怕,于是就把这些情况告诉了北都副留守冯,冯又秘密上奏给后唐帝。后唐帝召杨思权到朝廷,因为李从荣的缘故,没有治他的罪。

  四年(己丑、929)

  四年(己丑,公元929年)

  春,正月,冯入为宣徽使,谓执政曰:“从荣刚僻而轻易,宜选重德辅之。”

  春季,正月,冯到朝廷任宣徽使,他对执政说:“李从荣性情刚愎而且轻举妄动,应当选择德高望重的人去辅佐他。”

  王都、秃馁欲突围走,不得出。二月,癸丑,定州都指挥使马让能开门纳官军,都举族自焚,擒秃馁及契丹二千人。辛亥,以王晏球为天平节度使,与赵德钧并加兼侍中。秃馁至大梁,斩于市。

  王都、秃馁打算突破包围逃出去,但没有能成功。二月,癸丑(十三日),定州都指挥使马让能打开城门让官军进去,王都的全家族人都自焚而死,抓获了秃馁以及契丹二千人。辛亥(十一日),任命王晏球为天平节度使,与赵德钧一并加封兼任侍中。秃馁被送到大梁,在街市上当众斩杀。

  枢密使赵敬怡卒。

  枢密使赵敬怡去世。

  甲子,帝发大梁。

  甲子(二十四日),后唐帝从大梁出发。

  丁卯,门下侍郎、同平章事崔协卒于须水。

  丁卯(二十七日),门下侍郎、同平章事崔协在须水去世。

  庚午,帝至洛阳。

  庚午(三十日),后唐帝到达洛阳。

  王晏球在定州城下,日以私财飨士,自始攻至克城未尝戮一卒。三月,辛巳,晏球入朝,帝美其功;晏球谢久烦馈运而已。

  王晏球在定州城下,每天用自己的财物慰劳士卒,从开始攻城到攻下城,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士卒,三月,辛巳(十一日),王晏球到了朝廷,后唐帝称美他的功劳。王晏球只是感谢朝廷长期给他运送粮食。

  皇子右卫大将军从璨性刚,安重诲用事,从璨不为之屈。帝东巡以从璨为皇城使。从璨与客晏于会节园,酒酣,戏登御榻,重诲奏请诛之;丙戌,赐从璨死。

  皇子右卫大将军李从璨性情刚愎,安重诲掌权后,李从璨不服从他。后唐帝巡幸大梁时,任命李从璨为皇城使,李从璨和客人们在会节园大摆宴席,酒喝得高兴的时候,开玩笑地登上了御床。安重诲上奏请求诛杀李从璨。丙戌(十六日),后唐帝赐李从璨死。

  横山蛮寇邵州。

  横山地区的蛮族侵扰邵州。

  楚王殷命其子武安节度副使、判长沙府希声知政事,总录内外诸军事,自是国政先历杀声,乃闻于殷。

  楚王马殷命令他的儿子武安节度副使、判长沙府的马希声知政事,总管国内外军事,从此以后,国家大事先经过马希声,然后才报告马殷。

  夏,四月,庚子朔,禁铁锡钱。时湖南专用锡钱,铜钱一直锡钱百,流入中国,法不能禁。

  夏季,四月,庚子朔(初一),禁止铁锡钱流通。当时湖南专用锡钱,一个铜钱值一百个锡钱,锡钱充入中原,法令难以禁止这些钱的流通。

  丙午,楚六军副使王环败荆南兵于石首。

  丙午(初七),楚六军副使王环在石首击败了荆南的军队。

  初令缘边置场市党项马,不令诣阙。先是,党项皆诣阙,以贡马为名,国家约其直酬之,加以馆谷赐与,岁费五十余万缗;有司苦其耗蠹,故止之。

  后唐开始命令沿边境的地方设置市场买党项马,不让他们送到洛阳。在此以前,党项人都把马送到洛阳,以贡名为名,国家粗粗估计,付钱给他们,再加上供给食宿,每年的耗费约五十万缗。有关部门苦于这些耗费,因此禁止他们到京城来。

  壬子,以皇子从荣为河南尹、判六军诸卫事,从厚为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。

  壬子(十三日),任命皇子李从荣为河南尹、判六军诸卫事;任命李从厚为河东节度使、北都留守。

  契丹寇云州。

  契丹人侵犯云州。

  甲寅,以端明殿学士、兵部侍郎赵凤为门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
  甲寅(十五日),任命端明殿学士、兵部侍郎赵凤为门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
  五月,乙酉,中书言:“太常改谥哀帝曰昭宣光烈孝皇帝,庙号景宗。既称宗则应入太庙,在别庙则不应称宗。”乃去庙号。

  五月,乙酉(十七日),中书上书说:“太常改谥哀帝为昭宣光烈孝皇帝,庙号为景宗。既然称宗,就应该入太庙,如在别的庙里就不应该称宗。”于是去掉了庙号。

  帝将祀南郊,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诏谕两川,令西川献钱一百万缗,东川五十万缗;皆辞以军用不足,西川献五十万缗,东川献十万缗。仁矩,帝在藩镇时客将也,为安重诲所厚,恃恩骄慢。至梓州,董璋置宴召之,日中不往,方拥妓酣饮。璋怒,从卒徒执兵入驿,立仁矩于阶下而诟之曰:“公但闻西川斩李客省,谓我独不能邪!”仁矩流涕拜请,仅而得免;既而厚赂仁矩以谢之。仁矩还,言璋不法。未几,帝复遣通事会人李彦诣东川,入境,失小礼,璋拘其从者,彦奔还。

  后唐帝将要去南郊祭祀,派遣客省使李仁矩用后唐帝的命令告示两川,命令西川贡献钱一百万缗,东川贡献钱五十万缗。但两川都推辞说军需不足,结果西川贡献了五十万缗,东川贡献了十万缗。李仁矩是后唐帝当初在藩镇时的一位将领,被安重诲器重,他依仗恩宠特别傲慢。他到梓州时,董璋置办酒宴招待他,等到中午还不来,正抱着艺妓饮酒。董璋非常生气,跟从董璋的士卒们手执武器进了驿站,让李仁矩站在台阶下面骂他说:“你只听说西川斩杀了李严,难道说我们不能杀人吗?”李仁矩痛哭流涕地拜谢请罪,才得以免死。之后又用丰厚的礼物来贿赂李仁矩,让他回朝后不要讲出这件事。李仁矩回到朝廷后,说董璋不遵守法令。不久,后唐帝又派遣通事舍人李彦到东川。入境后,有失小礼,董璋就拘捕了跟从李彦的人,李彦逃了回去。

  高季兴之叛也,其子从诲切谏,不听。从诲既袭位,谓僚佐曰:“唐近而吴远,非计也。”乃因楚王殷以谢罪于唐。又遗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元信书,求保奏,复修职贡。丙申,元信以从诲书闻,帝许之。

  高季兴背叛之后,他的儿子高从诲直言规劝,高季兴不听。高从诲继承爵位后,对他的左右僚佐们说:“唐近而吴远,舍弃唐而臣服吴,这不是好方法。”于是就通过楚王马殷向后唐谢罪。又给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元信写信,请求他上奏后唐帝,愿意重新称臣纳贡。丙申(二十八日),安元信把高从诲信的内容告诉了后唐帝,后唐帝答应了他的请求。

  契丹寇云州。

  契凡侵犯云州。

  六月,戊申,复以邺都为魏州,留守、皇城使并停。

  六月,戊申(十一日),又将邺都恢复为魏州,留守、皇城使一并停置。

  庚申,高从诲自称前荆南行军司马、归州刺史,上表求内附。秋,七月,甲申,以从诲为荆南节度使兼侍中。己丑,罢荆南招讨使。

  庚申(二十三日),高从诲自称为前荆南行军司马、归州刺史,上表请求归附后唐。秋季,七月,甲申(十七日),任命高从诲为荆南节度使兼侍中。己丑(二十二日),罢废荆南招讨使。

  八月,吴武昌节度使兼侍中李简以疾求还江都,癸丑,卒于采石。徐知询,简婿也,擅留简亲兵二千人于金陵,表荐简子彦忠代父镇鄂州,徐知诰以龙武统军柴再用为武昌节度使;知询怒曰:“刘崇俊,兄之亲,三世为濠州;彦忠吾妻族,独不得邪!”

  八月,吴国武昌节度使兼侍中李简因病请求回到江都。癸丑(十七日),李简在采石去世。徐知询是李简的女婿,他擅自把李简的亲兵二千人留在金陵,并上表推荐李简的儿子李彦忠代替他的父亲镇守鄂州,徐知诰任命龙武统军柴再用为武昌节度使。徐知询知道以后很生气地说:“刘崇俊是哥哥的亲戚,他家三世为濠州刺史。李彦忠是我妻子的家族,难道不能任职吗?”

  初,楚王殷用都军判官高郁为谋主,国赖以富强,邻国皆疾之。庄宗入洛,殷遣其子希范入贡,庄过爱其警敏,曰:“比闻马氏当为高郁所夺,今朋子如此,郁安能得之!”高季兴亦以流言间郁于殷,殷不听,乃遣使遗节度使副使、知政事希声书,盛称郁功名,愿为兄弟。使者言于希声曰:“高公常云‘马氏政事皆出高郁,’此子孙之忧也。”希声信之。行军司马杨昭遂,希声之妻族也,谋代郁任,日谮之于希声。希声屡言于殷,称郁奔僭,且外交邻藩,请诛之。殷曰:“成吾功业,皆郁力也;汝勿不此言!”希声固请罢其兵柄,乃左迁郁行军司马。郁谓所亲曰:“亟营西山,吾将归老。子渐大,能咋人矣。”希声闻之,益怒,明日,矫以殷命杀郁于府舍,榜谕中外,诬郁谋叛,并诛其族党。至暮,殷尚未知,是日,大雾,殷谓左右曰:“吾昔从孙,儒渡淮,每杀不辜,多致兹异。马步院岂有冤死者乎?”明日,吏以郁死告,殷抚膺大恸曰:“吾老耄,政非已出,使我勋旧横罹冤酷!”既而顾左右曰:“吾亦何可久处此乎!”

  当初,楚王马殷用都军判官高郁为主要谋臣,国家依靠他富强起来,邻国都嫉妒他。庄宗进入洛阳之后,马殷派他的儿子马希范向后唐入贡。庄宗很喜欢他的敏捷,对他说:“近来听说马氏的政权要被高郁所夺取,今天有你这样的儿子,高郁怎么能夺取呢?”高季兴也用流言在马殷那里诋毁高郁,马殷不听从,于是又派遣使者给节度副使、知政事马希声送去信,非常赞赏高郁的功劳和名誉,并希望与他结为兄弟。使者对马希声说:“高公高季兴经常说‘马氏政事都出于高郁’,这是子孙们的忧患啊!”马希声相信了他的话。行军司马杨昭遂是马希声妻子的同族人,他图谋取代高郁的职务,每天在马希声那里诬陷高郁。马希声也曾多次向他的父亲马殷说高郁奢侈越轨,而且广交外面的藩镇,请求把他希掉。马殷说:“我事业能够成功,全靠高郁的力量,你不要说这些话。”马希声坚决请求罢免高郁的兵权,于是高郁补降职为行军司马。高郁对他的亲信们说:“赶快经营西山,我将要告老回乡。狗崽渐渐长大,能咬人了。”马希声听说以后,更加愤怒,第二天,假传马殷的命令在府舍里杀死了高郁,并张榜告示中外,诬陷说高郁要谋反,同时把高郁的全家以及他的同党全部杀死。到了晚上,马殷还不知道这件事。这一天,天气大雾,马殷对他的左右说:“我从前跟从孙儒渡淮河时,每逢杀死那些无罪的人时,大多要出现这种怪现象。难道马步院有冤死的人吗?”第二天,官吏把高郁被杀的情况告诉了马殷,马殷抚摸着胸口非常悲痛地说:“我已经老了,政事也不是我自己说了算,致使我过去的有功之臣横遭这些冤酷。”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对他的身边左右的人说:“我怎么可以长久地居住在这里呢?”

  九月,上与冯道从容语及年谷屡登,四方无事,道曰:“臣常记昔在先皇幕府,奉使中山,历井陉之险,臣忧马蹶,执辔甚谨,幸而无失;逮至平路,放辔自逸,俄至颠陨。凡为天下者亦犹是也。”上深以为然。上又问道:“今岁虽丰,百姓赡足否?”道曰:“农家岁凶则死于流殍,岁丰则伤于谷贱,丰凶皆病者,惟农家为然。臣记进士聂夷中诗云:‘二月卖新丝,五月杂粜新谷,医得眼下疮,剜却心头肉。’语虽鄙俚,曲尽田家之情状。农于四人之中最为勤苦,人主不可不知也。”上悦,命左右录其诗,常讽诵之。

  九月,后唐帝和冯道从容地聊起近年来五谷丰登,四方无事。冯道说:“我经常记起过去在先帝的幕府任掌书记时,奉命出使中山,经过井陉险要的地方,我常担忧马被摔倒,非常小心谨慎地抓住缰绳,幸好没有失误。等到了平路时,放开缰绳让马自己去奔路。不一会儿就跌倒了。凡是治理天下的道理也和这差不多。”后唐帝深深感到他讲得很对。后唐帝又问冯道说:“今年虽然丰收了,百姓们的赡养是否充足?”冯道说:“种庄稼的人遇上灾年就饿殍满道,遇上丰年又为粮食价格便宜而发愁,无论是丰年还是灾年,都有困苦,只有庄稼人是这样呵!我曾记得进士聂夷中的诗中写道:‘二月卖新丝,五月粜新谷;医得眼下疮,剜却心头肉。’语言虽然粗俗,但全都说出了庄稼人的甘苦。农民是士、农、工、商四种人中最勤苦的,陛下不可不了解这些情况啊!”反唐帝听了之后非常高兴,命令他身边的人把这首诗抄录下来,经常朗读背诵它。

  州兵戌东川者归本道,董璋擅留其壮者,选羸老归之,仍收其甲兵。

  戌守东川的州军队回归本道时,董璋擅自留下其中身体强壮的人,挑选一些年老体弱的人让他们回去,同时还收了他们的武器。

  癸巳,西川右都押牙孟容弟为资州税官,坐自盗抵死,观察判官冯、中门副使王处回为之请,孟知祥曰:“虽吾弟犯法,亦不可贷,况他人乎!”

  癸巳(二十七日),西川右都押牙孟容的弟弟任资州的税赋官,犯了监守自盗的罪被判处死刑,观察判官冯、中门副使王处回为他请求免除死刑,孟知祥说:“即使是我的弟弟犯了法也不能饶恕,何况是别人呢?”

  吴越王居其国好自大,朝廷使者曲意奉之则赠遗丰厚,不然则礼遇疏薄。尝遗安重诲书,辞礼颇倨。帝遣供奉官乌昭遇、韩玫使吴越,昭遇与玫有隙,使还,玫奏:“昭遇见,称臣太师拜舞,谓为殿下,及私以国事告。”安重诲奏赐昭遇死。癸巳,制以太师致仕,自馀官爵皆削之,凡吴越进奏官、使者、纲吏,令所在系治之。令子传等上表讼冤,皆不省。

  吴越王钱在他的国内喜欢自夸,朝廷派去的使者违心地奉承他,他就会赠送给一批丰厚的礼物,如果不奉承他,礼遇就很低。钱曾给安重诲一封信,语言礼节都很傲慢。后唐帝派遣供奉官乌昭遇、韩玫出使吴越国,乌昭遇和韩玫有矛盾,他们完成使命回朝,韩玫上奏说:“乌昭见到钱,称臣拜舞,称钱为殿下,并私下把国家大事告诉了钱。”安重诲奏请后唐帝赐乌昭遇死。癸巳(二十七日),后唐帝下令钱以太师的身份退休,其余的官爵都被罢免,凡是吴越国的进奏官、使者、纲吏等,由所在地方官把他们抓起来治罪。钱命令他的儿子钱传等上表诉冤,后唐帝都不理。

  初,朔方节度使韩洙卒,弟澄为留后。未几,定远军使李匡宾聚党据保静镇作乱,朔方不安;冬,十月,丁酉,韩澄遣使赍绢表乞朝廷命帅。

  当初朔方节度使韩洙死后,他的弟弟韩澄被任命为留后。不久,定远军使李匡宾聚众占据了保静镇发动叛乱,朔方地区很不安定。冬季,十月,丁酉(初二),韩澄派遣使者带着绢表请求朝廷任命主将。

  前磁州刺史康福,善胡语,上退朝,多召入便殿,访以时事,福以胡语对;安重诲恶之,常戒之曰:“康福,汝但妄奏事,会当斩汝!”福惧,求外补。重诲以灵州深入胡境,为帅者多遇害,戊戌,以福为朔方、河西节度使。福见上,涕泣辞之;上命重诲为福更他镇,重诲曰:“福自刺史无功建节,尚复何求!且成命已行,难以复改。上不得已,谓福曰:“重诲不肯,非朕意也。”福辞行,上遣将军牛知柔、河中都指挥使卫审等将兵万人卫送之。审,徐州人也。

  原来的磁州刺史康福,精通胡语,后唐帝退朝后,经常把他叫进便殿,谘询当时的一些事情,康福用胡语回答后唐帝的提问。安重诲讨厌他这样做,经常告诫说:“康福,你竟敢胡乱奏事,应该杀掉你!”康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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